国民性、个人主义与社会性别:新马华文作家对鲁迅经典的重写(上)

张松建

作者简介

张松建,新加坡国立大学哲学博士,北京清华大学博士后研究员。目前是新加坡南洋理工大学中文系助理教授、博士生导师。年,担任哈佛大学费正清中国研究中心访问学者。年,荣获北京市哲学社会科学优秀著作奖。年,荣获清华大学优秀博士后称号。主要研究中国现当代文学、海外华语文学、比较文学。理论兴趣包括后殖民研究、离散研究、种族与族裔性研究、性别研究、政治哲学。十多年来,在海内外学术期刊上发表论文和书评六十余篇,出版专著《文心的异同:新马华文文学与中国现代文学论集》(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,年)、《抒情主义与中国现代诗学》(北京大学出版社,年)、《现代诗的再出发:中国四十年代现代主义诗潮新探》(北京大学出版社,年)。

引言:鲁迅在南洋

“重写”乃是中外文学史上的一种常见现象,有时发生于民族文学的内部,有时超越了国家疆界而指向了比较文学的方向。与此相联系的是四个范畴:“前文本”、“重写文本”、“作者”、“写作语境”,这四个元素的交织和互动构成了重写的发生机制。重写文本与前文本之间存在一种类似于米勒所谓的“寄生”与“寄主”[1]的关系,前文本既是重写文本存在的基础,又是后者力图予以消灭的东西。这种互文性在题材、主题、人物、情节、语言、文体等层面有所体现;而其间的差异性又揭示了重写者的主体性、理解水平、接受能力以及写作语境的制约。应该说,文学发生学意义上的模仿——不管是正面的模仿还是反面的戏仿——当然属于一种“重写”形式,它借助对原文本的挪借和改造而表达模仿者的写作意图。

鲁迅作为现代中国文学的开山,曾对新加坡和马来西亚的华文文学(简称“新马华文文学”)产生过重要影响。年10月19日,鲁迅去世。《南洋商报》、《星洲日报》、《星中日报》第二天就发布了新闻报导,众多报章发起了隆重的悼念活动,纷纷出版“鲁迅纪念专号”,有照片、诗歌、木刻、散文、评论等形式。从到50年代末期,新马华人的文化界共举行过五次规模浩大的纪念活动,单单在年10月19日,就有25个文艺团体参加了鲁迅去世一周年的纪念活动,当时的《星洲日报》、《光华日报》、《槟城新报》等报章登载了这方面的不少作品。进入六十年代,每年的10月19日前后,仍有小规模、分散的鲁迅纪念活动[2]。在五六十年代的马来亚,左翼思潮蓬勃,学潮与工运此起彼伏,政党权力角逐趋向白热化,现实主义在马华文坛一支独大,在此形势下,鲁迅的影响尤为强势。例如,在丘康(张天白)心目中,鲁迅是“伟大的民族英雄”、“中国文坛之父”。文学史家方修把鲁迅誉为“青年导师”、“新中国的圣人”。在写于年9月的一篇文章里,左翼作家章翰(韩山元)以过来人的身份,回顾和总结了鲁迅对新马社会的影响——

鲁迅是对马华文艺影响最大、最深、最广的中国现代文学家。作为一位伟大的革命家、思想家,鲁迅对于马华文艺的影响,不仅是文艺创作,而且也遍及文艺路线、文艺工作者的世界观的改造等各个方面。不仅是马华文学工作者深受鲁迅的影响,就是马华的美术、戏剧、音乐工作者,长期以来也深受鲁迅的影响。不仅是在文学艺术领域,就是在星马社会运动的各条战线,鲁迅的影响也是巨大和深远的。长期以来,确切地说,自鲁迅逝世后的四十年,鲁迅的高大形象,一直鼓舞着人民为正义的事业而奋斗。鲁迅一直是本地文艺工作者、知识分子学习的光辉典范。我们找不到第二个中国作家,在马来亚享有象鲁迅那样崇高的威信。[3]

作家韩山元文学史家方修

此外,鲁迅的文学作品还不断被选入新马中小学的华文教科书,焕发着中华文化的核心价值以及世界性的多元声音。[4]进而言之,从一九二零年代到二十一世纪,鲁迅经典是刺激新马华文作家之创造力的源头活水,他们不断从鲁迅那里寻获灵感,加以程度不等的转化与改写,各取所需,为我所用。我们至少可以举出如下数例。《阿Q正传》曾被丁翼、絮絮、吐虹、林万菁、李龙一再重写,云里风的《梦呓集》向鲁迅的《野草》致敬的痕迹一望而知,黄孟文的《再见惠兰的时候》在多方面受益于《故乡》的启示,英培安的《一个像我这样的男人》呼应着《伤逝》的思想主题而又推进了对本土问题的思考,瞿桓的《疯人日记》与梁文福的《獍,有此事》显而易见是对《狂人日记》的仿作和重写。不可避免的是,文本开放和重写之后,一系列问题于焉出现了:某个作家为何要对众所公认的经典进行重写?重写型文本与原文本的关系如何?重写者是如何看待原文本的,原文本的哪些因素激发了重写者的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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